這一天,我擁抱了差點撞死我的酒駕肇事人
這一天,我擁抱了差點撞死我的酒駕肇事人 艾琳‧羅林絲 寫於芝加哥 1月30日 2017年
一切苦毒、惱恨、忿怒、嚷鬧、毀謗,並一切的惡毒,都當從你們中間除掉; 並要以恩慈相待,存憐憫的心,彼此饒恕,正如上帝在基督裏饒恕了你們一樣。
以弗所書四章31-32節
2016年10月18日,是我等待了兩年的出庭日。這兩年間在醫院進進出出、為期數月的物理治療與復健、動過六次手術(一次脊椎、一次血管、四次腹腔手術),還有一次背部手部預定在11月,在我蜜月旅行之後。
支持我的每一個人都希望肇事者能認罪,應入獄服刑。並不是因為我們都無法原諒,而是我們清楚知道:原諒與公正是分開的兩件事。
當天她的酒測值超出法定標準兩倍,開在錯誤的快車道上,迎頭撞上我的車,因而使我失去的一切,這些我都已經原諒她了。
車禍的兩天前,2014年11月7日,我牽著狗去散步,當時我問神:要付什麼代價才能應允我的重大祈求?這些重大祈求是:我的父親和最好的朋友可以歸向神、可以遇到我未來的丈夫、還有我的生命能有影響力。七個月後,神回應了我的重大祈求。
祂說:「艾琳,這個代價是很慘痛的,而且會發生在你身上。」
我說:「神,祢要做什麼都好,只要讓我活著」
這個交談讓我能夠原諒一切,一部分是我覺得神事先徵得我的同意,並且擴張了我的意願。
但是每個月上法庭面對肇事者卻非常挑戰,每次我看到她,都讓我想起我奮力奪回的尊嚴、當我失去基本生理功能後所感到的無助和羞恥,我所有的眼淚、以及所有破碎的夢想。
更糟的是,她面戴冷酷,從不朝我這看一眼,讓人感覺她毫不在乎。檢察官和巡警也跟我有同感,巡警說他值勤十七年來從來沒看過這麼自戀的女孩。
身為一個車禍受創者,除了入獄,我更希望她為自己所作所為感到痛悔。因為我知道她很可能又再繼續酒駕,讓同樣的事再發生。
根據『反酒駕母親聯盟』,遭逮捕及定罪的酒駕肇事者,三分之一都是累犯。
但是我知道不論結果如何,我必須百分之百的原諒。內心有個聲音告訴我,如果她毫無悔意,那我的痛苦都白費了。但這是個謊言,而相信這個謊言讓我動彈不得、無法前行。
著名的梅奧醫院(Mayo Clinic)有篇文章這樣說:擁抱了原諒,你也同時擁抱了平安、希望、感恩和喜樂。
當我看到肇事者毫無悔意,我的內心憤恨不平,這危害了我在神裡面的喜樂,祂已經應允了我所有重大祈求,我希望悲慘的車禍至少也能成就美意,神也應允了。但是當我專注於肇事者的無動於衷,我便遠離了神所賜的平安、也無法相信我的苦難有重大意義。苦毒開始生根,遮蔽了所有對神的感激。
一周前的主日,我們教會的牧師講到了饒恕,我學到全心的饒恕是放下所有對某人的憎恨,不論對方配不配。這不是說忘記對方的所作所為,或是不去計較所發生的事。這是從苦毒中釋放自己,對於被告、她的反應、未來的狀況都全然放手。這也代表允許我自己往前看,全心去愛我的未婚夫,並且給自己恩典接受生理上的持續變化。當我全然饒恕肇事者,我也給自己空間哀悼所有的損失,但不再滯留於此。
終於,輪到我們的案子了。法官對現今廿四歲的肇事者提出檢控:超標酒駕造成重大生理傷害,十八個月監禁。
法官問:「辯方答辯為何?」
她回答:「認罪」
接下來我姐姐宣讀她的受害人影響陳述,她說因為我的癱瘓,她必須變成我的「母親」,重新教我生活基本功能,也時時擔心我會死亡。
接下來換我陳述了,內容直白到令人不安,但是如果我不揭露這些非常私密的細節,肇事者就無法知道她的選擇如何影響了另一個生命。
我開始宣讀:「2014年11月9日這一天,雖然我在生理上還沒死亡,但卻已經失去我的人生。」
我細述我的損傷:包含脊椎的兩處粉碎性骨折、小腸部分數個破洞、三根肋骨斷裂、一片胸骨折斷、腦震盪、腸動脈受損、肝臟撕裂,以及右腳碎裂。
我告訴她長達一個月我在兩間不同的醫院轉換,經歷數次手術,包含三次緊急手術。第一次緊急手術是為了修補我小腸的破洞,手術沒有成功,我感染了敗血症,所以又動了第三次手術。我在復健中心待了近七週的時間,學習坐起來,自己插導流管,更換自己的結腸造口袋,用掛在天花板的助行器練習走路。不只這樣,對我有好感的弟兄告訴我他對我沒興趣了,我不禁懷疑,現在又加上這些身體障礙,還有任何男人會愛我嗎?
我也提到,一年多前肇事者獲得法官的許可去拉斯維加斯。
我說:「當你在那露著你平坦完整的小腹,我卻在這,戴著我肚子的傷疤和尿袋。妳寫著『熱愛生活』,就算你毫無悔意、死不認錯,妳都可以有尊嚴地「熱愛生活」,而我卻連尿尿都需要禱告。」
我總結說:「妳的行為,妳的毫無悔意,是我最難以接受的。我原諒妳,雖然我覺得妳並不配。但是,同樣地,耶穌也原諒我,而我也不配。」
我抬起頭,說了一句沒有寫在陳述書的話,肇事者眼神充滿困惑,但她聽進了我的話。
我說:「妳的價值不是靠著妳袒胸露肚或是飲酒引來的關注,妳的價值是從神而來的,妳是美好的,全是因為祂。」
法官問被告是否要回應,我全身緊繃。
不可能的事發生了,被告起身站立。
「我對自己所犯的錯毫無藉口,我搞砸了,我很抱歉,艾琳。」
她留著淚繼續說:「妳說得對,我只要服完刑期就可以繼續我的人生,但是妳的人生卻再也回不來了,我真的很抱歉。」
法官請她跟法警走,我跳了起來。
我大叫:「等一下!」我要求擁抱肇事者。
我們站在法庭中間哭泣著擁抱,雙方的家人都開始嗚咽哭泣。
我和我的家人接著擁抱了她的家人,包括她的律師含著淚擁抱我並向我道歉。
就這麼一瞬間,我的敵人成了我的朋友。
饒恕是一份禮物,我不僅在肇事者入獄前送給了她最好的禮物,我自己也收到回禮,我從苦毒的枷鎖中得到釋放,充滿自由進入婚姻。而我也得到所求所想的:神答應了我每一個重大祈求。
原諒的擁抱成為我生命中最有力量及醫治的時刻,我向一個不配得的陌生人展現了神的愛,因為神先這樣愛了我。